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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yson吹風機與捲髮器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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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維修、清潔和電池更換方面都有豐富的經驗,而且不只限於戴森產品,對各品牌的產品都有相當的維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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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風: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一方紙鎮 常常,我想起那坐山。 它沉沉穩穩的駐在那塊土地上,像一方紙鎮。美麗凝重,并且深情地壓住這張紙,使我們可以在這張紙上寫屬于我們的歷史。 有時是在市聲沸天、市塵彌地的臺北街頭,有時是在擁擠而又落寞的公共汽車站,有時是在異國旅舍中憑窗而望,有時是在扼腕奮臂、撫胸欲狂的大痛之際,我總會想起那座山。 或者在眼中,或者在胸中,是中國人,就從心里想要一座山。 孔子需要一座泰山,讓他發現天下之小。 李白需要一座敬亭山,讓他在云飛鳥盡之際有“相看兩不厭”的對象。 辛稼軒需要一座嫵媚的青山,讓他感到自己跟山相像的“情與貌”。 是中國人,就有權利向上帝要一座山。 我要的那一座山叫拉拉山。 山跟山都起起手來了 “拉拉是泰雅爾話嗎?”我問胡,那個泰雅爾司機。 “是的。” “拉拉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抓了一陣頭,忽然又高興地說,“哦,大概是因為這里也是山,那里也是山,山跟山都拉起手來了,所以就叫拉拉山啦!” 我怎么會想起來用國語的字來解釋泰雅爾的發音的?但我不得不喜歡這種詩人式的解釋,一點也不假,他話剛說完,我抬頭一望,只見活鮮鮮的青色一刷刷地刷到人眼里來,山頭跟山頭正手拉著手,圍成一個美麗的圈子。 風景是有性格的 十一月,天氣一徑地晴著,薄涼,但一徑地晴著,天氣太好的時候我總是不安,看好風好日這樣日復一日地好下去,我說不上來地焦急。 我決心要到山里去一趟,一個人。 說得更清楚些,一個人,一個成年的女人,活得很興頭的一個女人,既不逃避什么,也不為了出來“散心”——恐怕反而是出來“收心”,收她散在四方的心。 一個人,帶一塊面包,幾只黃橙,去朝山謁水。 有的風景的存在幾乎是專為了嚇人,如大峽谷,它讓你猝然發覺自己渺如微塵的身世。 有些風景又令人惆悵,如小橋流水(也許還加上一株垂柳,以及模糊的雞犬聲)它讓你發覺,本來該走得進去的世界,卻不知為什么竟走不進去。 有些風景極安全,它不猛觸你,它不騷擾你,像羅馬街頭的噴泉,它只是風景,它只供你拍照。 但我要的是一處讓我怦然驚動的風景,像寶玉初見黛玉,不見眉眼,不見肌膚,只神情恍惚地說: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他又解釋道:“雖沒見過,卻看著面善,心里倒像是遠別重逢的一般。” 我要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山水——不管是在王維的詩里初識的,在柳宗元的永州八記里遇到過的,在石濤的水墨里咀嚼而成了痕的,或在魂里夢里點點滴滴一石一木蘊積而有了情的。 我要的一種風景是我可以看它也可以被它看的那種。我要一片“此山即我,我即此山,此水如我,我如此水”的熟悉世界。 有沒有一種山水是可以與我輾轉互相注釋的?有沒有一種山水是可以與我互相印證的? 包裝紙 像歌劇的序曲,車行一路都是山,小規模的,你感到一段隱約的主旋律就要出現了。 忽然,摩托車經過,有人在后座載滿了野芋葉子,一張密疊著一張,橫的疊了五尺,高的約四尺,遠看是巍巍然一塊大綠玉。想起余光中的詩——那就折一張闊些的荷葉 包一片月光回去 回去夾在唐詩里扁扁的,像壓過的相思 臺灣荷葉不多,但滿山都是闊大的野芋葉,心形,綠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真是一種奇怪的葉子,曾經,我們在市場上芭蕉葉可以包一方豆腐,野芋葉可以包一片豬肉——那種包裝紙真豪華。 一路上居然陸續看見許多載運野芋葉子的摩托車,明天市場上會出現多少美麗的包裝紙啊! 肅然 山色愈來愈矜持,秋色愈來愈透明,我開始正襟危坐,如果米顛為一塊石頭而兔冠下拜,那么,我該如何面對疊石萬千的山呢? 車于往上升,太陽往下掉,金碧的夕輝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顧卻,不知該留下來依屬山,還是追上去殉落日。 和黃昏一起,我到了復興。 它在那里綠著 小徑的盡頭,在蘆葦的缺口處,可以俯看大漢溪。 溪極綠。 暮色漸漸深了,奇怪的是溪水的綠色頑強的裂開暮色,堅持地維護著自己的色調。 天全黑了,我驚訝地發現那道綠,仍然虎虎有力地在流,在黑暗里我閉了眼都能看得見。 或見或不見,我知道它在那里綠著。 賞梅,于梅花未著時 庭中有梅,大約一百本。 “花期還有三、四十天。”山莊里的人這樣告訴我,雖然已是已涼未寒的天氣。 梅葉已凋盡,梅花尚未剪裁,我只能仁立細賞梅樹清奇磊落的骨格。 梅骨是極深的土褐色,和巖石同色。更像巖石的是,梅骨上也布滿蒼苔的斑點,它甚至有巖石的粗糙風霜、巖石的裂痕、巖石的蒼老嶙剛、梅的枝枝柯柯交抱成一把,竟是抽成線狀的巖石。 不可想象的是,這樣寂然不動的巖石里,怎能迸出花來呢? 如何那枯瘠的皴枝中竟鎖有那樣多瑩光四射的花瓣?以及那么多日后綠得透明的小葉子,它們此刻在哪里?為什么獨有懷孕的花樹如此清癯蒼古?那萬千花胎怎會藏得如此秘密? 我幾乎想剖開枝子掘開地,看看那來日要在月下浮動的暗香在哪里?看看來日可以欺霜傲雪的潔白在哪里?他們必然正在齋戒沐浴,等候神圣的召喚,在某一個北風凄緊的夜里,他們會忽然一起白給天下看。 隔著千里,王維能回首看見故鄉綺窗下記憶中的那株寒梅。隔著三四十天的花期,我在枯皴的樹臂中預見想象中的璀璨。 于無聲處聽驚雷,于無色處見繁花,原來并不是不可以的! 神秘經驗 深夜醒來我獨自走到庭中。 四下是澈底的黑,襯得滿天星子水清清的。 好久沒有領略黑色的美。想起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在舞會里,別的女孩以為她要穿紫羅蘭色的衣服,但她竟穿了一件墨黑的、項間一圈晶瑩剔亮的鉆石,風華絕代。 文明把黑夜弄臟了,黑色是一種極嬌貴的顏色,比白色更沾不得異物。 黑夜里,繁星下,大樹兀然矗立,看起來比白天更高大。 日本時代留下的那所老屋,一片瓦疊一片瓦,說不盡的滄桑。 忽然,我感到自己被桂香包圍了。 一定有一裸桂樹,我看不見,可是,當然,它是在那里的。桂樹是一種在白天都不容易看見的樹,何況在黑如松煙的夜里,如果一定要找,用鼻子應該也找得到。但,何必呢?找到桂樹并不重要,能站在桂花濃馥古典的香味里,聽那氣息在噫吐什么,才是重要的。 我在庭園里繞了幾圈,又毫無錯誤地回到桂花的疆界里,直到我的整個肺納甜馥起來。 有如一個信徒和神明之間的神秘經驗,那夜的桂花對我而言,也是一場神秘經驗。有一種花,你沒有看見,卻篤信它存在。有一種聲音,你沒有聽見,卻自知你了解。 當我去即山 我去即山,搭第一班早車。車只到巴陵(好個令人心驚的地名),要去拉拉山——神木的居所——還要走四個小時。 《古蘭經》里說:“山不來即穆罕默德——穆罕默德就去即山。” 可是,當我前去即山,當班車像一只無槳無揖的舟一路蕩過綠波綠濤,我一方面感到做為一個人一個動物的喜悅,可以去攀絕峰,可以去橫渡大漠,可以去鶯飛草長或窮山惡水的任何地方,但一方面也驚駭地發現,山,也來即我了。 我去即山,越過的是空間,平的空間,以及直的空間。 但山來即我,越過的時間,從太初,它緩慢的走來,一場十萬年或百萬年的約會。 當我去即山,山早已來即我,我們終于相遇。 張愛玲談到愛情,這樣說: 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 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也沒 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里嗎。” 人類和山的戀愛也是如此,相遇在無限的時間,交會于無限的空間,一個小小的戀情締結在那交叉點上,如一個小小鳥巢,偶筑在縱橫的枝柯間。 地名 地名、人名、書名,和一切文人雅士雖銘刻于金石,事實上卻根本不存在的樓齋亭閣都令我愕然久之。(那些圖章上的姓名,既不能說它是真的,也不能說它是假的,只能說,它構思在方寸之間的心中,營筑在分寸之內的玉石。) 中國人的名字恒是如此慎重莊嚴。 通往巴陵的公路上,無邊的煙繚霧繞中猛然跳出一個路牌讓我驚訝,那名字是 雪霧鬧 我站起來,相信似地張望了又張望,車上有人在睡,有的人在發呆,沒有人理會那名字,只有我暗自吃驚。唉,住在山里的人是已經養成對美的抵抗力了,像韋應物的詩“司空見慣渾無事,斷盡蘇州刺史腸”。而我亦是脆弱的,一點點美,已經讓我承受不起了,何況這種意外蹦出來的,突發的美好。何況在山疊山、水錯水的高絕之處,有一個這樣的名字,是一句沉實緊密的詩啊,那名字。 名字如果好得很正常,倒也罷了,例如“云霞坪”,已經好得很夠分量了,但“雪霧鬧”好得過分,讓我張惶失措,幾乎失態。 紅杏枝頭春意鬧,但那種鬧只是閨中乖女孩偶然的冶艷,但雪霧糾纏,那里面就有了天玄地黃的大氣魄,是乾坤的判然分明的對立,也是乾坤的混然一體的合同。 像把一句密加圈點的詩句留在詩冊里,我把那名字留在山顛水涯,繼續前行。 謝謝阿姨 車過高義,許多背著書包的小孩下了車。高義國小在那上面。 在臺灣,無論走到多高的山上,你總會看見一所小學,灰水泥的墻,紅字,有一種簡單的不喧不囂的美。 小孩下車時,也不知是不是校長吩咐的,每一個都畢恭畢敬的對司機和車掌大聲地說:“謝謝阿姨!”“謝謝伯伯!” 在這種車上服務真幸福。 愿那些小孩永遠不知道付了錢就叫“顧客”,愿他們永遠不知道“顧客永遠是對的”的片面道德。 是清早的第一班車,是晨霧未稀的通往教室的小徑,是剛剛開始背書包的孩子,一聲“謝謝”,太陽靄然地升起來。 山水的巨帙 峰回路轉,時而是左眼讀水,右眼閱山,時而是左眼被覽一頁頁的山,時而是右眼圈點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觀之不盡。 做為高山路線上的一個車掌必然很怡悅吧?早晨,看東山的影子如何去覆罩西山,黃昏的收班車則看回過頭來的影子從西山覆罩東山。山輕只是無限的整體大片上的一條細線,車子則是千回百折的線上的一個小點。但其間亦自是一段小小的人生,也充滿大千世界的種種觀望。 不管車往那里走,奇怪的是梯田的階層總能跟上來,中國人真是不可思議,他們硬是把峰壑當平地來耕作。 我想送梯田一個名字——“層層香”,說得更清楚點,是層層稻香,層層汗水的芬芳。 巴陵是公路局車站的終點。 像一切的大巴士的山線終站,那其間有著說不出來的小小繁華和小小的寂寞——一間客棧,一間山莊,一家兼賣肉絲面和豬頭肉的票亭,幾家山產店,幾家人家,一片有意無意的小花圃,車來時,楊起一陣沙塵,然后沉寂。 公車的終點站是計程車的起點,要往巴陵還有三小時的腳程,我訂了一輛車,司機是胡先生,泰雅爾人,有問必答,車子如果不遇山路,可以走到比巴陵更深的深山。 山里的計程車其實是不計程的,連計程表也省得裝了。開山路,車子耗損大,通常是一個人或好些人合包一輛車。價錢當然比計程貴,但坐車當然比坐滑竿坐轎子人道多了,我喜歡看見別人和我平起平坐。 我坐在前座,和駕駛一起,文明社會的禮節到這里是不必講求了,我選擇前座是因為它既便于談話,又便于看山看水。 車雖是我一人包的,但一路上他老是停下來載人,一會是從小路上沖來的小孩——那是他家老五,一會又搭乘一位做活的女工,有時他又熱心的大叫: “喂,我來幫你帶菜!” 許多人上車又下車,許多東西搬上又搬下,看他連問都不問一聲就理直氣壯的載人載貨,我覺得很高興。 “這是我家!”他說著,跳下車,大聲跟他太太說話。 天!漂亮的西式平房。 他告訴我那里是他正在興蓋的旅舍,他告訴我他們的土地值三萬一坪,他告訴我山坡上那一片是水密桃,那一片是蘋果…… “要是你四月來,蘋果花開,哼!……” 這人說話老是讓我想起現代詩。 “我們山地人不喝開水的——山里的水拿起來就喝!” “呶,這種草叫‘嗯桑’,我們從前吃了生肉要是肚子痛就吃 “停車,停車。”這一次是我自己叫停的,我仔細端詳了那種草,鋸齒邊的尖葉,滿山遍野都是,從一尺到一人高,頂端開著隱藏的小黃花,聞起來極清香。 我摘了一把,并且撕一片像中指大小的葉子開始咀嚼,老天!真苦得要死,但我狠下心至少也得吃下那一片,我總共花了三個半小時,才吃完那一片葉子。 “那是芙蓉花嗎?” 我種過一種芙蓉花,初綻時是白的,開著開著就變成了粉的,最后變成凄艷的紅。 我覺得路旁那些應該是野生的芙蓉。 “山里花那么多,誰曉得?” 車子在凹凹凸凸的路上,往前蹦著。我不討厭這種路——因為太討厭被平直光滑的大道把你一路輸送到風景站的無聊。 當年孔丘乘車,遇人就“憑車而軾”,我一路行去,也無限歡欣的向所有的花,所有的蝶,所有的鳥以及不知名的蔓生在地上的漿果而行“車上致敬禮”。 “到這里為止,車子開不過去了,”司機說,“下午我來接你。” 山水的圣諭 我終于獨自一人了。 獨自一人來面領山水的圣諭。 一片大地能昂起幾座山?一座山能出多少樹?一棵樹里能秘藏多少鳥?一聲鳥鳴能婉轉傾泄多少天機? 鳥聲真是一種奇怪的音樂——鳥愈叫,山愈幽深寂靜。 流云匆匆從樹隙穿過——云是山的使者吧——我竟是閑于閑去的一個。 “喂!”我坐在樹下,叫住云,學當年孔子,叫趨庭而過的鯉,并且愉快地問他,“你學了詩沒有?” 并不渴,在十一月山間的新涼中,但每看到山泉我仍然忍不住停下來喝一口。雨后初晴的早晨,山中轟轟然全是水聲,插手入寒泉,只覺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壺。而人世在哪里?當我一插手之際,紅塵中幾人生了?幾人死了?幾人灰情來欲大徹大悟了? 剪水為衣,搏山為缽,山水的衣缽可授之何人?叩山為鐘鳴,撫水成琴弦,山水的清音誰是知者?山是千繞百折的璇鞏圖,水是逆流而讀或順流而讀都美麗的回文詩,山水的詩情誰來領管? 俯視腳下的深澗,浪花翻涌,一直,我以為浪是水的一種偶然,一種偶然攪起的激情。但行到此外,我忽竟發現不然,應該說水是浪的一種偶然,平流的水是浪花偶而憩息時的寧靜。 同樣是島同樣有山,不知為什么,香港的山里就沒有這份云來霧往,朝煙夕嵐以及千層山萬重水的幫國韻味,香港沒有極高的山,極巨的神木,香港的景也不能說不好,只是一覽無遺,但然得令人不習慣。 對一個中國人而言,煙嵐是山的呼吸,而拉拉山,此正在徐舒的深呼吸。 在 小的時候老師點名,我們一一舉手說: “在!” 當我來到拉拉山,山在。 當我訪水,水在。 還有,萬物皆山,還有,歲月也在。 轉過一個彎,神木便在那里,在海拔一千八百公尺的地方,在拉拉山與塔曼山之間,以它五十四公尺的身高,面對不滿五尺四寸的我。 他在,我在,我們彼此對望著。 想起剛才在路上我曾問司機: “都說神木是一個教授發現的,他沒有發現以前你們知道不知道?” “哈,我們早就知道啦,從做小孩子就知道,大家都知道的嘛!它早就在那里了!” 被發現,或不被發現,被命名,或不被命名,被一個泰雅族的山地小孩知道,或被森林系的教授知道,它反正那里。 心情又激動又平靜,激動,因為它超乎想象的巨大莊嚴。平靜,是因為覺得如此是一座倒生的翡翠礦,需要用仰角去挖掘。 路旁釘著幾張原木椅子,長滿了癬苔,野蕨從木板裂開的瘢目冒生出來,是誰坐在這張椅子上把它坐出一片苔痕?是那叫做“時同”的過客嗎? 再往前,是更高的一株神木,叫復興二號。 再走,仍有神木,再走,還有。這里是神木家族的聚居之處。 十一點了,秋山在此刻竟也是陽光炙人的,我躺在復興二號下面,想起唐人的傳奇,虬髯客不帶一絲邪念臥看紅拂女梳垂地的長發,那景象真華麗。我此刻也臥看大樹在風中梳著那滿頭青絲,所不同的是,我也有華發綠鬢,跟巨木相向蒼翠。 人行到復興一號下面,忽然有些悲愴,這是胸腔最闊大的一棵,直立在空無憑依的小山坡上,似乎被雷殛過,有些地方劈剖開來,老干枯干蒼古,分叉部分卻活著。 怎么會有一棵樹同時包括死之深沉和生之愉悅! 坐在樹根上,驚看枕月衾云的眾枝柯,忽然,一滴水,棒喝似地打到頭上。那枝柯間也有漢武帝所喜歡的承露盤嗎? 真的,我問我自己,為什么要來看神木呢?對生計而言,神木當然不及番石榴,又不及稻子麥子。 我們要稻子,要麥子,要番石榴,可是,令我們驚訝的是我們的確也想要一棵或很多棵神木。 我們要一個形象來把我們自己畫給自己看,我們需要一則神話來把我們自己說給自己聽:千年不移的真摯深情,閱盡風霜的泰然莊矜…… 樹在。山在。大地在。歲月在。我在。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 適者 聽慣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使人不覺被繃緊了,仿佛自己正介于適者之同,又好像適干生存者的名單即將宣布了,我們連自己生存下去的權利都開始懷疑來了。 但在山中,每一種生物都尊嚴的活著,巨大悠久如神木,神奇尊貴如靈芝,微小如陰巖石上恰似芝麻點大的菌子,美如鳳尾蝶,丑如小晰蜴,古怪如金狗毛,卑弱如匍伏結根的蔓草,以及種種不知名的萬類萬品,生命是如此仁慈公平。 甚至連沒有生命的,也和諧地存在著,土有土的高貴,石有石的尊嚴,倒地而死無人憑吊的權尸也縱容菌子、蕨草、薊苔的木耳爬得它一身,你不由覺得那樹尸竟也是另一種大地,它因容納異已而在那些小東西身上又青青翠翠地再活了起來。 生命是有充分的余裕的。 忽然,我聽到人聲,胡先生來接我了。 “就在那上面,”他指著頭上的巖突叫著,“我爸爸打過三只熊!” 我有點生氣,怎么不早講?他大概怕嚇著我,其實,我如果事先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大黑熊出沒的路,一定要興奮十倍。可惜了! “熊肉好不好吃?” “不好吃,太肥了。”他順手摘了一把野草,又順手扔了,他對逝去的歲月并不留戀,他真正掛心的是他的車,他的孩子,他計劃中的旅館。 山風跟我說了一天,野水跟我聊了一天,我累了。回來的公路局車上安分地憑窗俯看極深極深的山澗,心里盤算著要到何方借一只長瓢,也許長如構子星座的長標瓢,并且舀起一瓢清清冽冽的泉水。 有人在山跟山之間扯起吊索吊竹子,我有點喜歡做那竹子。 回到復興,復興在四山之間,四山在金云的合抱中。 水程 清晨,我沿復興山莊旁邊的小路往吊橋走去。 吊橋懸在兩山之間,不著天,不巴地,不連水——吊橋真美。走吊橋時我簡直有一種索人的快樂,山色在眼,風聲在耳,而一身系命于天地間游絲一般鐵索間。 多么好! 我下了吊橋,走向渡頭,舟子未來,一個農婦在田間澆豌豆,豌豆花是淡紫的,很細致美麗。 打谷機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我感動著,那是一種現代的春米之歌。 我要等一條船沿水路帶我經阿姆坪到石門,我坐在石頭上等著。 烏鴉在山巖上直嘎嘎的叫著,記得有一年在香港碰到王星磊導演的助手,他沒頭沒腦的問我:“臺灣有沒有烏鴉?” 他們后來到印度去弄了烏鴉。 我沒有想到山里竟有那么多烏鴉,烏鴉的聲音平直低啞,絲毫不婉轉流利,它只會簡單直接地叫一聲: “嘎一一一” 但細細品味,倒也有一番直抒胸臆的悲痛,好像要說的太多,愴惶到極點反而只剩一聲長噫了! 烏鴉的羽翅純黑碩大,華貴耀眼。 船來了,但乘客只我一個,船夫定定的坐在船頭等人。 我坐在船尾,負(www.lz13.cn)責邀和風,邀麗日,邀偶過的一片云影,以及夾岸的綠煙。 沒有別人來,那船夫仍坐著。兩個小時過去了。 我覺得我邀到的客人已夠多了,滿船都是,就付足了大伙兒的船資,促他開船。他終于答應了。 山從四面疊過來,一重一重地,簡直是綠色的花瓣——不是單瓣的那一種,而是重瓣的那一種——人行水中,忽然就有了花蕊的感覺,那種柔和的,生長著的花蕊,你感到自己的尊嚴和芬芳,你竟覺得自己就是張橫渠所說的可以“為天地立心”的那個人。 不是天地需要我們去為之立心,而是由于天地的仁慈,他俯身將我們抱起,而且剛剛好放在心坎的那個位置上。山水是花,天地是更大的花,我們遂挺然成花蕊。 回首群山,好一塊沉實的紙鎮,我們會珍惜的,我們會在這張紙上寫下屬于我們的歷史。 張曉風散文__張曉風作品集 張曉風:敬畏生命 張曉風:雨荷分頁:123
如果兔子都在拼命奔跑,是什么給了作為烏龜的你前進的動力? 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存在一些比你更加牛的人,無論什么方面。如果把人生比作攀登,也許你窮其一生可以達到一定的高度,但對某些人來說珠峰都不成問題。對此,有的人選擇退出競爭,泰然處之,在半山腰悠閑度日;但也有人不斷向上。如果你是后者,當你明知道爬不到最頂端的時候,你攀爬的動力和意義是什么?你是如何保證動力持續不斷的? 請注意前提是那句“如果你是后者”。很多說要看風景的回答無視了這個假設,他們不以跑到最前為自己的目標,實際上還是我說的第一類“在半山腰悠閑度日”的人。我欣賞你們的精神,但我想問的是第二類仍舊參與競爭的人們的想法。并且在這里增加一個假設好了:假設你處的高度已經足夠溫飽,不用疲于奔命,那你還要繼續前進努力的動力和意義又是什么? 文/余亦多 我想每個人成長的經歷中,都會或多或少曾被“自卑”的情緒所籠罩。我自己就是一個一直糾纏于“失敗者”情結的人。 小時候因為癡肥,體育課上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搬到大城市,因為口音以及內向的性格,成為全班男生的出氣筒;到了高中,進到全省理科實驗班,才知道有些學霸的智商,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初到美國,被身邊同學認為是FOB,來自第三世界國家的鄉巴佬;混進所謂的世界名校,看到身邊一大波牛人,陷入平庸的沮喪;好不容易擠到紐約華爾街,看到名校中選出的所謂“精華”,才開始面對自己綜合能力的缺失。 再回到香港,身邊很多投行同事的業務能力與人際能力都遠勝于我,只能在高壓力的環境下茍延殘喘;從乙方轉到甲方開始做PE投資后,當跟索羅斯的兒子同桌斗智斗勇時,才能深刻體會“家學淵源”與“贏在起跑線”對一個人的意義。 由外資換到國企,開始看到體制內藏龍臥虎的主流玩家真正在玩什么,才意識到以前在邊緣化外資環境下膨脹出各種不接地氣的泡沫有多么可笑;隨后開始接觸到保險、銀行以及其他金融領域的強人們,才知道在整個金融大版圖中,十倍百倍于自己原來折騰的小池塘規模的資金,是在做什么。 分享了上面一大段,其實我想說的,最重要是如下幾點: 1、就像talich老師在我去斯坦福念書以前贈我的那句話: 到了那兒,不用指望成為牛人,但至少你知道大海有多寬,能看到牛人在做什么,就夠了。 對烏龜來講,兔子存在的意義在于,至少讓它知道這世界還有“兔子”的存在,以及兔子跑得有多快。盜用一句標語:讓你看到更大的世界,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意義。 2、兔子的存在,能夠讓烏龜直面自己就是一只烏龜這個事實。有勇氣面對真實的自己,才能準確的定位自己的位置,也才能冷靜的思考最適合自己的人生規劃。而這,很多時候恰恰是最知易行難的事。 3、其實人越往后走,越會深刻體會到“階級”的不可逾越性。憤青的時候會咒罵:“操他媽這世界為什么這么不公平。”可當你不再被荷爾蒙沖昏頭腦時,也許你會開始思考:既然現在是這種情況,那我應該做點什么呢?當你絞盡心機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同時,也許你也在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當櫻木花道完成兩萬球的訓練之后,他才知道流川楓有多厲害。 因為在一次比賽中,他看到流川楓的一個中投,這個起跳,這個姿勢,這個弧線,竟然是他訓練中想象的最完美的畫面。 他很氣,緊握這拳頭,又不甘心,他問教練:這只狐貍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打籃球的? 安西教練:你應該好好的盯著流川楓的姿勢,盡可能的模仿他,然后用3倍于他的訓練量訓練。這樣,你才有可能在高中階段之內超越他。 流川楓是那只兔子,幸運的是,櫻木大概也是。 題主的困惑在于,櫻木是個天才,尚且如此,而你,可能只是木暮。 李宗盛有一首歌,歌詞是這樣的:最近比較煩比較煩比較煩,我看那遠方怎么也看不到岸,那個后面還有一班天才追趕,寫一首皆大歡喜的歌,是越來越難。 中年危機全都是這樣的:前面比你牛逼的人一眼都望不到岸,后面一班天才,比你有精力,比你聰明,比你學歷高,比你國際化。而你,小孩成績你得操心,老婆吃秘書的醋你也得操心,父母身體逐漸糟糕,最可怕的是你頭發越來越少,身體越來越胖。 題主的困惑在于,比你天才的那個人,還比你努力;比題主的困惑更可怕的是,這個比你努力的天才,還比你年輕,比你有精力,這意味著,即使你想努力,你也沒有那個精力努力。這就更無力了。 《蝸居》里面,宋思明想搶郭海藻。他比小貝成熟、穩重、懂得女孩的心思,樣貌也不差;他有錢,有人際,能幫海藻解決問題。 若是宋思明未婚,小貝拿什么跟人家拼?小貝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宋思明的高度,即使拼盡全力。 這才是無力感。 所以,我們能做什么。 如果你是個絕對的蠢蛋,那我只能說,請你盡量少的認識這個世界,最好一輩子不要離開你生活的地方,有時候知道的越多,越痛苦。(www.lz13.cn)當你看到那么繁華的城市,那么美麗的女孩,那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生活都與你無關的時候,更多的痛苦便會襲來。 如果你是個笨蛋,又不肯努力,那也請你知道少一點。 如果你不是個絕對的蠢蛋,又愿意努力,請你參考第一段安西老師的話:盯著那只兔子的每一個動作,能學多少學多少,然后以他三倍的訓練量訓練。 兔子一定會打盹的,即使牛逼如牛頓,30歲之后也再無建樹;也不是每個像科比一樣的天才,都知道洛杉磯凌晨四點的樣子;你知道洛克李嗎?火影里那個相信笨鳥先飛的熱血少年,他說,努力的天才也是天才。 我曾經在一個答案中說過,勤奮,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被高估的美德。但是對于一個毫無天賦的人來講,可以依仗的就只有勤奮了。 如此,即便你還是追不上兔子,你可以是烏龜里跑得快的那一個。 如此,即便你是木暮,你也能做成一個,每天都比昨天好一點點的木暮。 沒有一雙鞋子不是用來奔跑的 沒有傘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 讓青春與你的夢想一起奔跑分頁:123
孫犁:識字班 鮮姜臺的識字班開學了。 鮮姜臺是個小村子,三姓,十幾家人家,差不多都是佃戶,原本是個“莊子”。 房子在北山坡下蓋起來,高低不平的。村前是條小河,水長年地流著。河那邊是一帶東西高山,正午前后,太陽總是像在那山頭上,自東向西地滾動著。 冬天到來了。 一個機關住在這村里,住得很好,分不出你我來啦。過陽歷年,機關殺了個豬,請村里的男人坐席,吃了一頓,又叫小鬼們端著菜,托著餅,挨門挨戶送給女人和小孩子去吃。 而村里呢,買了一只山羊,送到機關的廚房。到舊歷臘八日,村里又送了一大筐紅棗,給他們熬臘八粥。 鮮姜臺的小孩子們,從過了新年,就都學會了唱《賣梨膏糖》,是跟著機關里那個紅紅的圓圓臉的女同志學會的。 他們放著山羊,在雪地里,或是在山坡上,喊叫著: 鮮姜臺老鄉吃了我的梨膏糖呵, 五谷豐登打滿場, 黑棗長的肥又大呵, 紅棗打的曬滿房呵。 自衛隊員吃了我的梨膏糖呵, 幫助軍隊去打仗, 自己打仗保家鄉呵, 日本人不敢再來燒房呵。 婦救會員吃了我的梨膏糖呵, 大鞋做得硬梆梆, 當兵的穿了去打仗呵, 趕走日本回東洋呵。 而唱到下面一節的時候,就更得意洋洋了。如果是在放著羊,總是把鞭子高高舉起: 兒童團員吃了我的梨膏糖呵, 拿起紅纓槍去站崗, 捉住漢奸往村里送呵, 他要逃跑就給他一槍呵。 接著是“得得嗆”,又接著是向身邊的一只山羊一鞭打去,那頭倒霉的羊便咩的一聲跑開了。 大家住在一起,住在一個院里,什么也談,過去的事,現在的事,以至未來的事。吃飯的時候,小孩子們總是拿著塊紅薯,走進同志們的房子:“你們吃吧!” 同志們也就接過來,再給他些干飯;站在院里觀望的媽媽也就笑了。 “這孩子幾歲了?” “七歲了呢。” “認識字吧?” “哪里去識字呢!” 接著,邊區又在提倡著冬學運動,鮮姜臺也就為這件事忙起來。自衛隊的班長,婦救會的班長,兒童團的班長,都忙起來了。 怎么都是班長呢?有的讀者要問啦!那因為這是個小村莊,是一個“編村”,所以都叫班。 打掃了一間房子,找了一塊黑板,——那是臨時把一塊箱蓋涂上煙子的。又找了幾支粉筆。訂了個功課表:識字,講報,唱歌。 全村的人都參加了學習。 分成了兩個班:自衛隊——青抗先一班,這算第一班;婦女——兒童團一班,這算第二班。 每天吃過午飯,要是輪到第二班上課了,那位長腳板的班長,便挨戶去告訴了: “大青他媽,吃了飯上學去呵!” “等我刷了碗吧!” “不要去晚了。” 當機關的“先生”同志走到屋里,人們就都坐在那里了。 小孩子鬧得很厲害,總是咧著嘴笑。有一回一個小孩子小聲說: “三槐,你奶奶那么老了,還來干什么呢?” 這叫那老太太聽見了,便大聲喊起來,第一句是:“你們小王八羔子!”第二句是:“人老心不老!” 還是“先生”調停了事。 第二班的“先生”,原先是女同志來擔任,可是有一回,一個女同志病了,叫一個男“先生”去代課,一進門,女人們便叫起來: “呵!不行!我們不叫他上!” 有的便立起來掉過臉去,有的便要走出去,差一點沒散了臺,還是兒童團的班長說話了: “有什么關系呢?你們這些頑固!” 雖然還是報復了幾聲“王八羔子”,可也終于聽下去了。 這一回,弄得這個男“先生”也不好意思,他整整兩點鐘,把身子退到墻角去,說話小心翼翼的。 等到下課的時候,小孩子都是興頭很高的,互相問: “你學會了幾個字?” “五個。” 可有一天,有兩個女人這樣談論著: “念什么書呢,快過年了,孩子們還沒新鞋。” “念老鼠!我心里總惦記著孩子會睡醒!” “坐在板凳上,不舒服,不如坐在家里的炕上!” “明天,我們帶鞋底子去吧,偷著納兩針。” 第二天,果然“先生”看見有一個女人,坐在角落里偷偷地做活計。先生指了出來,大家哄堂大笑,那女人紅了臉。 其實,這都是頭幾天的事。后來這些女人們都變樣了。一輪到她們上學,她們總是提前把飯做好,趕緊吃完,刷了鍋,把孩子一把送到丈夫手里說: “你看著他,我去上學了!” 并且有的著了急,她們想:“什么時候,才能自己看報呵!” 對不起鮮姜臺的自衛隊、青抗先同志們,這里很少提到他們。可是,在這里,我向你們報告吧:他們進步是頂快的,因為他們都覺到了這兩點: 第一,要不是這個年頭,我們能念書?別做夢了!活了半輩子,誰認得一個大字呢! 第二,只有這年頭,念書、認字,才重要,查個路條,看個公事,看個報,不認字,不只是別扭,有時還會誤事呢! 覺到了這兩點,他們用不著人督促,學習便很努力了。 末了,我向讀者報告一個“場面”作為結尾吧。 晚上,房子里并沒有點燈,只有火盆里的火,閃著光亮。 鮮姜臺的婦女班長,和她的丈夫、兒子們坐在炕上,圍著火盆。她丈夫是自衛隊,大兒子是青抗先,小孩子還小,正躺在媽媽懷里吃奶。 這個女班長開腔了: “你們第一班,今天上的什么課?” “講報說是日本又換了……”當自衛隊的父親記不起來了。 妻子想笑話他,然而兒子接下去: “換一個內閣!” “當爹的還不如兒子,不害羞!”當妻的終于笑了。 當丈夫的有些不服氣,緊接著: “你說日本又想換什么花樣?” 這個問題,不但叫當妻的一怔,就是和爹在一班的孩子也怔了。他雖然和爹是一班,應該站在一條戰線上,可是他不同意他爹拿這個難題來故意難別人,他說: “什么時候講過這個呢?這個不是說明天才講嗎?” 當爹的便沒話說了,可是當妻子的并沒有示弱,她說: “不用看還沒講,可是,我知道這個。不管日本換什么花樣,只要我們有那三個堅持,他換什么花樣,也不要緊,我們總能打勝它!” 接著,她又轉向(www.lz13.cn)丈夫,笑著問: “又得問住你:你說三個堅持,是堅持些什么?” 這回丈夫只說出了一個,那是“堅持抗戰”。 兒子又添了一個,是“堅持團結”。 最后,還是丈夫的妻、兒子的娘、這位女班長告訴了他們這全的:“堅持抗戰,堅持團結,堅持進步。” 當盆里的火要熄下去,而外面又飄起雪來的時候,兒子提議父、母、子三個人合唱了一個新學會的歌,便鋪上炕睡覺了。 躺在媽媽懷里的小孩子,不知什么時候撒了一大泡尿,已經濕透媽媽的棉褲。 1940年1月19日于阜平鮮姜臺 孫犁作品_孫犁散文 孫犁:童年漫憶 孫犁:母親的記憶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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